在双双诧异不止的情绪下，三生目突然像是脚伤瞬间不复存在一般抢先一步冲到了我的身前，死死地揪住了我的衣领。
身体受到不可抗力的影响被向下拽去，回过神来自己和三生目已经脸对脸到了近在咫尺的地步。
太、太近了……
和给人的凶狠印象不同的是，被迫凑近到她面前的时候，一抹令人心安的清香也随之飘入鼻息。先前在教室里抱住了她，但之后很快就因为剧痛晕倒在地，所以才没注意到这股香气吧。
“那个……距、距离，有点……”
“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
又被无视了。
三生目一边急切地质问着，手上也愈加用力，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没变成额头直接磕到一起的结果。
“别在这种时候不说话啊！回答我！”
“唔……”
我倒是想回答……但是这个距离我一开口就像是想要故意把你的味道吸进自己体内一样，每一次张口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啊！
“……啧，果然是我的错觉。那些东西能被人看见的话我也不用这么麻烦了。”
三生目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也终于放开了我，半张精俏的面庞从紧绷中缓过神来。
……
换句话说。
这不是我的错觉，么。
从清甜的距离杀脱出后，我慌忙往后退了几步，在整理心绪的途中陷入了新的泥潭里。
我并不是真的完全因为几乎为零的与女性近距离接触经验才没回答三生目的质问……只是直到刚才都还在有点懵的状态里。
我不敢确定她所说的究竟是不是我第一时间所理解的那件事。
直到刚才。
“你是说……你看到‘它们’了，是吗……？”
依然带着一丝不安，在三生目再次回头之前，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
“……你的反应也太慢了。”她被我的回答所吸引过来，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因为，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
“哈？什么嘛，你是听觉出了问题吗？和教室里的事情有关么，不会有后遗症之类的吧。”
“诶，不是，只是我自己的事……”
“总之，你‘看见了’，对吧。”
三生目咄咄逼人的态势又回来了，我是真的很不擅长应付一边说话一边靠上来的类型……感觉像是自己被刻意丢进了别人的空间里一样。
“嗯……如果你说的，确实是那些‘禁目’的话。”
“禁目？那是什么？那些东西原来还有名字的吗？”
“啊、不，是我自己取的名字。”
“……恶心。”
“诶？只、只是取了个名字而已！”
“没事，当我没说，你继续。虽然确实有点恶心。”
不用单独再强调一遍！
虽然我也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但被人这样说出来还是会被打击到的！
“那，我再确认一次……”
我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型便签本，纯色的本子封面上用黑色水笔写着“禁言册”三个字，是我自己写的。
然后，翻开了第一页，将它展示在三生目的眼前。
上面是用不同颜色笔迹写下的密密麻麻的留言，所谓的“禁言册”大体上是指我专门用于给禁目们留言用的本子……只是结果有些不尽如人意。
先不提所有的留言都挤在了第一页根本看不清字，数量多到会让人产生密集恐惧症的各色笔迹混杂在一起反而会让人心生不适感，即便偶尔能看清几个字，内容也只会是“我爱你”“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请再多看我几眼吧”之类的病娇台词。
这本禁言册久而久之简直像是在封印着什么妖魔鬼怪一样，禁目对我莫名其妙的爱意一股脑地涌进了仅仅一页的纸张上，我自己也很久没打开过它了，从多层笔迹叠起来的颜色深度来看，这近乎黑色的一整页大概又被它们加上了不少的字句吧。
但也正因如此，正因为它那被任何人一眼看到都会从生理上产生厌恶感的存在意义，我才会像手捧珍宝一样将它带在身上。
为了有一天，有人能够对我说，“它好恶心”之类的话。
“唔呕，这什么啊。这是你自己弄的？你脑子不正常了吗？”
三生目确确实实地“看见了”这些字。
这些禁目留下的，原本应该只有我能够看见的字。
她看见了。
……
真的，不是梦吗……
“真的能看到……真的，有人能看见……”
“啊、喂，别哭啊。我也没说得那么过分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
我大概，是被感动了。
奇迹也好，奇遇也好，像是自己至今为止人生所遭受的痛苦全部得到了其应有的意义一般，我被这一刻、仅仅是这一刻的存在本身所感动着。
我所活着的世界，是真实的啊……
在心里反复用这句话告知着自己，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每一次都像是品尝到了新的味道，欲罢不能。
“居然还在笑……你该不会是抖M之类的吧……”三生目还是没有理解是什么让我如此动摇，一副一丝歉意夹杂着成吨的嫌弃的表情，“算了，比起这个，你既然会给它们起名字，那你应该很清楚这些是什么吧？”
“不……不是很清楚……”
“哈？”
“习性什么的大概知道一些……毕竟我从出生起就一直能看到它们，也能和它们做一些交流……但是，它们究竟是什么我自己并没有头绪。”
“不不不不，等下，哈？‘从出生起’？这些东西不是最近才刚开始出现的吗？”
“诶，不是……它们大概是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呃，诶？你是最近才看见它们的吗？”
我还以为这是某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等等，最近……
“准确地说是从昨天开始。自从到学校以后就没有过好事。”
“……啊。”
昨天开始……
“那个，该不会是……吻、ki、kiss之后……？”
“嗯？差不多吧。哦……说起来确实是和你接触过后就看到了。什么嘛，这个原来能传染的吗？”
“……”
“怎么了，干嘛不说话。”
“对、对不起……因为我的关系……你的生活会因此变得奇怪的、吧……”
刚刚那短暂的喜悦转眼间一扫而空。
如果真的是因为那次强吻导致三生目和我有了一样的体质，那，我就是罪魁祸首吧。
三生目会变得和我一样的。
只要能够看到它们，生活里的一切都会因此而变得奇怪……周围的人会看到你对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大惊小怪，会看到你对不存在的东西交流，然后，被塞上“怪物”、“精神缺损”的称呼……
无论她是多么被其他人厌恶的人，这是两码事。
“不行……这种事……”
“啊？”
“再、再一次接……接吻的话，或许能够重新和禁目隔绝关系——”
“哈？你傻吗？就算我不怎么在乎接吻之类的事情，随便被人占便宜也会让我觉得恶心的啊。”
“我是认真的……‘看到它们’本身就是被诅咒的事情，放任不管的话，你也会变得不幸的……”
“‘也’。”
“诶？”
“你不就是在那个‘不幸的诅咒’里活到现在的嘛，既然还能活着，那说明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不知为何三生目此时露出了笑容。
我无法理解那个笑容中的意义，但……那个笑容让我有着似曾相识的感受。
仿佛……在哪见过。
“可是……”
“看来你在流言里被叫‘怪物’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吧。”说话间三生目瞪了墙角一眼，一只刚探出头的禁目被吓了回去，“我本来还在想一个死气沉沉的家伙怎么会有那种外号，原来如此，现在大概能理解了。”
“你也会这样的……”
“所以呢？”
她像是在嘲笑着什么，咧嘴不屑一顾地笑着答道。
“变成和你一样的同类，是很需要愧疚的事情吗？”
耳边仿佛，响起了墙壁被击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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